街角的一家書店,已經有了一段歷史,書店主人換了兩代經營,看到書市的改變,看書的人口逐漸減少,雖然難過,還是堅持下去。

一樓陳列的是最流行的電腦遊戲軟體、卡通圖案的文具,暢銷的減肥書、發財書,還有圖片比文字多的繪本、漫畫…。

小扉靜靜站在二樓的一排書當中,顯得是那麼不起眼,雖然他很有內涵,是作者花了五年時間蒐集資料完成的,可是,他裡面沒有一張圖片,也沒有彩色印刷,封面更是簡單的幾個大字—「天堂在哪裡?」

他身邊的精裝書被買走當作書房的裝飾、歷史書被買走作為考試的參考書、經典書被買走當作永恆的紀念…,住到不同的人家去,他參加了無數的歡送會,感傷的眼淚流了又流,幻想著他會住到皇宮裡。

他對面的百科全書跟他說,「小扉,你的腦袋是石膏做的嗎?現在的皇宮已經不流行了,你住到那裡,就像打入冷宮裡。別作夢了。就像我,前幾年每個人家都會買百科全書,現在啊!即使把我們買回去,要不了多久,我們就會搬到充滿灰塵、黴菌的二手書店。」

「可是,如果再沒有人把我買走,我就要住到倉庫裡了。」小扉有一絲黯然。

上星期他的好朋友小黑、小遊、小黃…都因為沒有人購買,被書店主人從架子上挑下來,準備送進倉庫。小扉羨慕的說,「住在倉庫也不錯,空間大,不像我們這裡快要擠死了,我都不能呼吸。」

小黑搖搖頭說,「小扉,你太天真了,那麼容易相信別人,只要住進倉庫,你永遠看不到太陽。住久一點,可能會被送到廢紙場,把你碎屍萬段,切成碎碎的,你就不見了…,永遠消失了。」

「不要,我不要!」那天以後,小扉幾乎天天做惡夢,夢到自己被分屍了。

時間越來越緊迫,小扉聽到書店主人說,「二樓好多書都沒有人看,乾脆送進倉庫裡,批發給別人。」書架上雖然擁擠,至少每天還會有陽光斜斜照進來,偶爾也會有人經過,摸摸他。

想到他的好日子不多了,小扉的心一陣陣抽痛,他的呻吟聲被小天使滾滾聽見了,滾滾安慰他說,「沒有人帶你回家,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機會看到你。我來想想辦法吧!」

滾滾從小扉的背後用力一推,小扉突出在一排書之外,他書背上的名字變得比較明顯,摸他的人多了起來,可是,沒有人想把他拿下來翻一翻。「求求你們翻一翻,就會發現我裡面的寶藏。」小扉不斷哀求,沒有人聽到。

就在小扉要被送進倉庫的前一天黃昏,書店裡的客人不多,門被推開了,走進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,穿著已經有點褪色的T恤,藍色牛仔褲也起了毛邊,他逛完一樓,又逛向二樓,滾滾感覺他會是一個好主人,機不可失,他用力再加了一把勁,小扉站立不穩,就跌落在書架旁。

少年人拾起小扉,拍了拍上面的灰塵,輕輕打開封面,一頁頁讀了起來,小扉也感覺到這位少年人可能會買下他,忍不住抱怨著︰「滾滾,我不要去他家,他看起來就很窮。我希望去有錢人家,住在橡木書架上,或是到大學教授的書房,跟金邊書做鄰居,變成他的珍藏…」

可是,滾滾沒有回答小扉,只是專注的看著少年人,他看起來很喜歡小扉,不斷翻閱著,然後,掏出口袋裡的錢算了算。終於下定了決心,抱著小扉走下樓,到了櫃臺,告訴書店主人,他要把小扉帶回家。

二樓的百科全書大聲喊著,「小扉,祝你幸福。」

小扉卻覺得自己從此要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,要跟蟑螂、老鼠、螞蟻…混在一起,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。

滾滾拍拍小扉,「你不要洩氣好不好,你怎麼知道少年人不會好好待你?」其實,滾滾也很擔心,萬一小扉的命運更悽慘怎麼辦?

沒想到,少年人非常喜歡讀書,當他把小扉帶回家以後,他將小扉放在枕頭下面,每天晚上睡覺前,他就會讀幾頁,然後把小扉抱在懷裡,心滿意足的睡著了。

小扉變成他的好朋友,因為從小扉的內容裡面,他知道天堂在哪裡,他也知道他只要繼續努力,有一天會找到他的快樂天堂。

小扉呢?他被緊緊抱著,就像在書店的書架上,幾乎無法呼吸,可是,他卻覺得好溫暖,彷彿回到了家,這就是幸福吧!

當小扉對著滾滾說出「謝謝」時,滾滾知道,他做對了一件事。

我要分享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