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剛過了生日,沒有大事慶祝,只是簡單的吃頓飯,心底慶幸的是,自己還活著,如果繼續活著,我要做些什麼事?
其實,罹癌之後,經常面對生死,也經常問自己關於生死,尤其是幾年前一場生死交關之後,我告訴自己,無論發生什麼事,我都要快樂活下去。我記錄了當時的心情,公諸於世,如同分享我的生日蛋糕。
怎麼回事?到底怎麼回事?
翻來覆去,抱著我的貓頭鷹布偶,軟軟的,好舒服,可是,我的心卻不舒服。
被一堆煩人的事糾纏許久,以為已經甩掉,卻像水草繞著我的腳,一圈又一圈,游不出去一個又一個的漩渦。
一個多小時過去,還是沒有睡著,明明我很睏的,真的很睏。
唉!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,這氣,卻鬱結著。
於是,我起床,到客廳用血壓計,量著我一直起伏不定的血壓。
那些數字,能告訴我一些甚麼吧!
累了嗎?倦了嗎?對人性失望了嗎?
一直用最大的熱情與愛,愛別人。
同學傷了我、情人背叛了我、朋友離棄了我、父親拒絕了我、成功似乎也離我遠去。
可是我始終還是繼續我的愛,因為,這是上帝給我的本性。
我真的不會恨人,對著別人的刀,刀口一滴滴的血淌下,我還是對著他微笑,一句話也罵不出口。
有時候,真氣自己,為什麼不懂得恨?為什麼不會罵人?為什麼總是拿起又放下?為什麼依然把愛給了一個又一個的人。
可是我寧願如此,讓自己活在快樂中,讓自己對這個黑暗的世界,依舊抱持希望。
但是血壓計告訴我,我的血壓又上來了,我告訴自己,只要趕快睡著,明天還是可以爬得起床參加六點鐘的晨禱會。
所以,我趕快走回房間,掀開尚有餘溫的棉被,準備迎接睡夢的來臨。
突然,沒有預警的,胸口一陣抽緊,氣,進不來了,水草,似乎移位到了我的氣管,我無法呼吸。
我只好慌慌叫醒早已睡著很久很久的舜子。
我不舒服,我大喊著,他問我,要吸氧氣嗎?要他開車送我去醫院嗎?
我繼續大叫,不行了,我整個人軟了下去,好像,大水要漫過我,我要離開了。我狂叫著,不行了,我要死了,快打119,我好像是心臟病發,119可以急救。
我不要死啊!不是害怕,而是,捨不得。
腦中一片空白,不知道要說甚麼遺言?只好大叫兒子的名,叫得很大聲。
兒子大概睡得太熟,夢裡沒有媽媽,不知道我在求救。
終於,舜子一邊撥著電話,聽著119教他如何急救,兒子也衝進我房間。我說,快幫媽媽禱告,媽媽沒辦法呼吸。
女兒也起床了。
卻沒有一個人走到我的床邊,握著我的手,只是,遠遠的站著。
彷彿,我已經跟他們天人兩隔。
救護車來了,天哪!這是我第一次坐救護車,為什麼隔壁的媽媽沒有聽到嗚嗚聲,樓下的舅舅沒有聽到輪椅進入電梯的聲音,來關心我。
於是我明白,死亡,是要自己去面對的事,那是一條孤單的路。
坐上輪椅,進入電梯前,決定按響媽媽家的門鈴,擔心我如果死了,她見不到我的最後一面。那將是她的遺憾?還是我的遺憾?
平常不覺得,這時才感覺出,天母東路真的是顛簸,一直顛。
急救員幫我量著血壓,他說血壓降了一些,但是心跳很快。
到底有多快?我不敢知道,怕自己又嚇到了。
至少我知道,心,還在跳著。
我抱著胸口,渴求著空氣,從來不曾如此渴求。
到了醫院,經過檢查,不是心臟病,而是,自主神經失調,要給我二氧化碳,不是氧氣。
很奇怪,是吧!看似無用的二氧化碳,卻能救我。
嘴唇發麻、雙手發麻,身體疲累,但是,家人在我身旁,牧師也來了,應該安心了。
可是,剛剛的恐懼依然盤據心頭,久久。
醫生說,情緒太緊張了吧!
為什麼緊張?沒有人知道,只有上帝知道。
求上帝安慰我。我心單單屬於祂,只有祂才知道,我最近經歷水火,只有祂才知道,因為有了祂,我才這麼勇敢面對。而我也終於明白,為一些傷害我的人、不了解我的人,冤枉死去,那是多麼的不值得。
我睡到第二天下午一點多,晨禱會來不及參加,但是,沒有關係,因為我活著,我還有許多的晨禱會可以參加,為自己、為別人,繼續禱告。
願上帝賜給每個人一顆愛心,不要傷人,只會愛人。
願上帝賜給我一顆繼續愛人的心,持續一輩子的愛人如己。
(溫小平主持的「天使不打烊」,每週二至六00:01-01:00播出)